探渊

【金幻】【花吐症】四月的藤萝花(下)

  金还是不太敢确认,紫堂是否真的患上了花吐症。他总认为患上花吐症的本应是自己,这么多年的暗恋,这么多年在肌肤接触时偷偷的心动,这么多年对紫堂不可言说的龌龊心思。明明是这样一个无可救药的人,却喜欢戴上阳光向上的面具,装成所谓的好朋友,本就应该遭到报应的。

  他不敢想象紫堂发现真正的自己之后会是什么表情。紫堂是个直男,他觉得自己对此很了解。他看见过紫堂在遇到可爱的女孩子时微微的脸红,看见过紫堂失败的向女孩子的告白,看见过紫堂情人节塞进校花抽屉的巧克力。

  后来金才得知,这些都是紫堂在得知自己喜欢金之前的事:都出于对女孩子的欣赏,与不太敢承认自己是同性恋的小小挣扎。

  不过当时的金没想那么多,只想把这样的紫堂狠狠地蹂躏一遍,让他明白这样可爱的小心思只能对自己保留。

  他知不知道自己看到他脸红时有多心动。

  金还是个可悲的人,这样剧烈的占有欲也无法克服他的懦弱,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揶揄地调侃着紫堂的羞涩,好像与自己没关系似的。

  像自己这样的人不如早早地远离紫堂比较好,金不止一次这么想着。

  紫堂最终还是请了假,他反复的咳嗽声消失在了校园中。按老师的说法,他有可能转学,未来可能不会再回到这个学校了。金心里很清楚他应该干什么——现在立刻马上,抛下一切飞奔到紫堂的身边,握紧他的手,在他病好之前,寸步不离。

  跟他告白。

  他也就这么做了,和姐姐交待了一声后跟着请了假,作为好学生的他丝毫没有被老师怀疑,就被批准了。出了校门他便直奔药店,买了所有自己觉得有用的药,忐忑地走向紫堂家。

  门是锁着的,喊了两声无人回应。他紧张起来,放下装着药与水果的塑料袋,在口袋里摸索半天,翻出了紫堂家的备用钥匙:他常常为自己拥有这个而自豪。“咔哒”一声门开了,他轻手轻脚地提起袋子,走了进去,按他的猜测此时紫堂正在睡觉。

  然而他怎么也猜不到这个景象。

  客厅的地板上散落着飘飞的紫色花瓣,阳光照进来,上面红色的血丝清晰可见,好像在金面前跳着死亡之舞。这个景象一点都不美,金想着,他能感受到的只有绝望。

  他毅然地向卧室走去。此时他的脑子里一团乱麻,这几天所有的疑问都交杂起来,心中郁结越来越多。

  这果然是花吐症。一切症状都一模一样,如果金没猜错的话,如今的紫堂只剩下6天了。

  他喜欢的到底是谁?

  然而只有打开卧室的门才能更早地找到真相。

  紫堂正安然地窝在自己的床上,眼睛紧闭,皱着眉头。嘴边是血丝与花瓣,脸色煞白,痛苦地在睡梦中挣扎着。金看到这个场面时,只觉得呼吸突然停止了,心脏开始跟着紫堂呼吸的节奏跳动,身体只想靠他近一些,再近一些。

  他放下袋子,走到了床沿,蹲下,担忧地看着紫堂开口:“紫堂,紫堂,没事吧?”

  紫堂睁眼了,先是瑟缩了一下,眼睛迷茫地眨了眨,又绽开一个笑容:“金你来啦。”

  金点点头,好像只是纯粹地担心着,把紫堂扶起来,让他坐着,把手放在了紫堂的额头上,手心偷偷地蹭着紫堂颤动的睫毛,抚了抚,然后放下。

  “紫堂你这些花瓣是怎么回事啊?”金问道,“上面还有血唉!”语气天真得不像这个年纪的人。

  紫堂想偷偷找个借口搪塞过去,喉咙却又一痒,他剧烈地咳嗽起来。花瓣又没有防备地飘了下来。

  这么一来,什么借口都没用了啊。他苦笑着。

  “是花吐症,对吗?”金的眼神认真起来。

  金偶尔会有认真的时候,紫堂知道这个,他喜欢金此时的眼神。

  “嗯……”

  “你喜欢的是谁啊?”金终于问出了自己所想问的话,现在满脑子都只想要一个答案。

  “我喜欢的是……”紫堂想了想,嘴角一勾:“四月的阳光。”

  我是四月的雪。不应该存在,存在了,也会在阳光下消融。

  室内突然寂静了起来。鸟鸣声吱吱呀呀,被阳光传递过来,好像首恋曲。

  金困惑着,猛然就想起了那个梦,那句魂牵梦绕他多天的话。

  他好像突然理解[四月的雪]是什么意思了。这种紫堂幻式的悲观,他不能再熟悉了。绝对不能让紫堂这么认为。

  “可你也不是四月的雪!”他脱口而出。

  紫堂睁大眼睛,只觉得好像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,金这句话就如同读了他的心一般。

  他差点就要以为,自己的那点小心思都要被发现了。

  金看见了紫堂的表情,觉得自己好像说中了什么,心中雀跃起来。他接着自顾自说着:“紫堂你比雪温暖得多,你的手是暖的,你的笑是暖的,你的心是暖的……你比雪好多了。”还是没头没尾的话,但金开始自得其乐了。

  “所,所以,不要因为喜欢的是阳光而自卑。”金终于把自己的逻辑理顺了。他喜欢这个比喻句。

  紫堂摸摸他的头,笑起来,想着这可能是一次想法的不谋而合。但金的这一连串安慰,也没有起到什么助益。紫堂的心是寒的,要温暖它,也得靠心。

  “谢谢你,金。”

  金笑起来,把头埋进紫堂的脖颈,抱紧紫堂,蹭了蹭。紫堂被蹭得痒痒的,想把金推开。金却越抱越紧,不放手了。

  “我真的好担心你啊……”金的吐息落在了紫堂脖子上,语气有着疲惫。

  “那,那你放开我,我得先睡一觉啊,不然病情该加重了……”紫堂耳朵根红了,拍着金的背,嘟囔着。金顺从地放开了他,扶着他躺下。

  “醒来之后我们一起去找你喜欢的人吧。”金觉得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,虽然他还是不知道这个“四月的阳光”是谁。

  “……嗯。”紫堂闭上了眼睛。

  那个四月的阳光,是谁呢……金盯着天花板,想着。

  紫堂果真睡着了,睡得很熟。估计是因为金在,咳嗽的频率小了很多。

  再醒来时已经是午后,室内温度高了很多。他坐起来,看看房间,花瓣已经被金收拾了起来,丢到了垃圾桶里,好像是他从没患过花吐症一样。

  是啊,如果从来没得过这病该多好,那样就能好好地陪伴在金的身边很久很久,久到他对金的爱快要消失的时候。也许那时候的他,还能笑着看着金与某个不认识的女孩的婚礼。

  金本人拉了个绿色的塑料小板凳坐,扒在了床沿,睡得正香,还张大嘴巴打着呼噜。

  紫堂突然想到了书中的话:

  [除非与所爱之人接吻,否则将在一个月内死亡。]

  接吻……偷偷吻也算吧。

  紫堂好像找到了这个游戏的漏洞,为自己即将重获新生兴奋着。

  跟金告白是不可能的,这辈子都不可能的,打也打不过金,强吻不可能,也就只能告白后看着金跑掉然后等死这样子。

  现在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!

  他凑上前,把金的下巴往上磕,强迫他把打呼噜的嘴巴闭上,然后两手撑在床沿,缓缓把脸凑过去。

  他并不担心金会被吵醒,按照他以往的经验来看,睡着后的金等于死猪,是用开水烫也烫不醒的。

  只不过此时的他确实非常紧张,金的呼吸打在了他脸上,让他的脸一下子红了几个度。

  一不做二不休呗。

  他闭上眼睛,干脆地把唇贴上去,把牙齿也磕得生疼,然后迅速地缩回来,瞬间躺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成粽子,背对着金。

  滴答滴答,墙上老式的挂钟慢慢地走着,时光一分一秒地流逝着。

  紫堂等着自己的喉咙,也等着金,看哪边先传个讯。

  首先是喉咙:它可算停止了咳嗽。

  紫堂慢慢意识到了这个问题,当即眼泪都快出来了。

  要说最开心的,其实不是他死不了了,而是他终于能吃海鲜面了——而且不会吃着吃着糊一碗的花瓣。

  金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,他在梦中。

  他又梦到了那棵槐树,又是那棵紫藤萝。只不过这回没有紫堂了,只是微风吹拂。

  天气很温暖,阳光明媚。

  下雪了。

  白色的精灵飞舞着,不一会儿就上了花枝,随风摆动。然后掉到地上,积了起来,是个很奇怪的景象。

  金伸出了手,一片雪花悠悠飘到了他的手心,一阵沁凉。他好奇地看着这片小雪花,等着它融化。可它就像塑料做的一样,毫无变化。

  金把它握在手心里,想了想,把它抛了出去。

  奇迹一般地,雪花不再是雪花——它成了紫色的花瓣,随风飘了起来,飘向了天空。

  金恍然大悟,猛地醒来,四顾寻找着紫堂。

  “紫堂!紫堂!”他大叫着,好像不这样紫堂幻就听不见一样。

  紫堂此刻正窝在床上,把自己与被子融为一体,被他这么一叫吓了一跳,结巴地答应着:“额,嗯,我在……”

  “你不是四月的雪!”金站起身,单膝跪在床沿,一只脚踏在地上,将紫堂扳过来,居高临下地看着紫堂。

  紫堂的脸快红到滴血了。

  “突然怎么了……”

  金犹豫了一会,说道:“你是四月的藤萝花!”

  “啊……?”

  金深呼吸了一下,开口:“你是春天里面最美的。你的存在比任何东西都要理所当然。连阳光都是为了你的花开而服务。

  “你是四月的藤萝花啊,紫堂。”

  是告白的时候了。

  “所以,我想做你的阳光。”

  紫堂眨眨眼,缓缓说道:“金,我已经治好花吐症了……”

  “啊?”

  “刚刚,我跟喜欢的人接吻了。”

  “你……出去了?”金感觉心里空落落的。

  “没有,我就在你身边,寸步不离。

  “刚刚接吻的感觉特别好,所以我想再试一遍。”

  紫堂亲了亲金的嘴角。

  

  [我是那缕阳光,你是那朵花。

  在你花开之时,我便万劫不复。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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